记忆一直在褪色,特别是时间加速流失时,记忆开始变的模糊。

在我的成长里有很多这样的时刻,可能这些时刻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的一生,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。这几年的忙碌也鲜有时间停下来去想为什么,愈发的觉得人生短暂,很多事情好像还没做完,又感觉好多事情好像永远也不会做完,永远也停不下来,顿时就感觉累了。

爷爷是我记忆里最模糊的人,但是也是我记忆里最严厉的人,但是在我上小学没多久,他便离开了。有一种悄无声息的感觉,奶奶也很少提到他,只是偶尔会说抗日逃跑的那些事情。奶奶的母亲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,一年少有的一段日子,她总是在忙碌,不停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,少数的几次看到奶奶哭,就是她觉得老太太 的日子不多了。

我没见过姥爷,但是姥姥却总提起他,可能是校长的缘故,姥姥家以前总是收拾的很干净,也总是热热闹闹的,我最喜欢去的就是姥姥家,当然也是因为她家院子里有果树,看电视也没人管的缘故。我后来喜欢写东西,也跟姥姥家的阁楼有关系,可能那是我见过最“富足”的阁楼,一箱子一箱子的书和作业本,这辈子我见过毛选邓选崭新的堆在阁楼里,见过老木箱上的金锁银锁,那小箱子做的真的很精致。这些书是我儿时最富有的东西,每当我没有了作业本,就跑到阁楼上找两本拿来用。塑料的封皮,封面是一些那个时代的画,有美女,有亭台楼阁的画,而且本子真的很好用。当然随着后来的事情,这些东西也早已经不知所踪。有一个算盘,是很小的桃核做成的,铜的封边,特别精致,后来也被我拿走不知所踪了。记得后来去过一次院子里,那棵石榴树也早没了。

现在都在说留守儿童,我自己可能就是,小时候不是在奶奶家就是在姥姥家,好像直到小学毕业,考上了初中,父母才逐渐的在我的记忆里清晰了起来。那时候的父亲,意气奋发,做什么都很乐观,虽然他脾气不太好,但是我很少听到他有什么难事。他总是告诉我,好好学习,也很少说太多的话。

记得有一年鹅毛大雪,但是那天需要出门办事,父亲问我要一起去么?一路上都是大雪过膝,我们来回徒步了大概有30多公里,到现在我都记得路边饭店里放的歌曲,就是那首窗外。

他写字很好看,在家的日子一有空,他便会写一写,很小的时候还会写毛笔字,后来都只是钢笔字,他说那是他的父亲教给他的。这也是我现在的爱好之一,但是我并不是遗传来的,只是我想写的跟他一样好,但是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差了很多。

就像所有笨拙的父亲一样,他在怎么表达父爱这件事上也是笨拙的。但是他最擅长的就是不说话,只要他不是生气,那便是我们最开心的时间。还记得有一次我考试好,他想要奖励我一点什么,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,他带着我去他认识的朋友的餐馆,吃了一顿刀削面,他觉得那是最好吃的。

想了想,我跟他一起做过的事情有很多,为什么好像都不那么记忆清晰,或许是我选择刻意遗忘,在我人生中最需要父母指引的时候,他突然就离开了。虽然不像我记忆里的爷爷那样,但是因为那时候我要在外地,陪他的时间其实不多,而且我很害怕靠近,我看到的不是一个父亲,不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中年人,而是一个怀着人生希望要活下去的眼神,特别是这种眼神,我现在都能想起来,也总是怕想起来。那段时间,是我的遗憾,也是我不想面对的心理暗面。

就这样,一忘就是很多年,我让自己不断的忙,不断的自己摸索着生活,甚至一度都忘了目的是什么,忘了为什么,只想忙碌。

我并不是不想他,偶尔就会想起来,但是就像老人传下来的一些邪乎的说辞,我又很怕,很怕在梦里看到他,他要带我走,也很怕他迟迟不走。特别是工作熬夜到凌晨的时候,其实我很怕那时候去睡觉,因为总是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事情,但是还好,他的确一直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。

但是这一年多,很多次很多次,他开始出现在我的梦里,甚至偶尔望着一些路人的背影,我都恍惚。

我是一个不怎么会做梦梦到过往的人,很少。